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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婚姻类 戴府尹断姻亲误贼

潮州府邹士龙、刘伯廉、王之臣三人相善。情同管鲍,义重分金。后臣、龙二人同登乡荐,共船过京会试。邹士龙到船,心中悒怏,王之臣慰之曰:“大丈夫所志在功名,离别何足叹!”龙曰:“非为此也。贱内怀有七月之娠,屈指正月临盆,夫妇之情,故不放心耳。”“若此事,贱内亦然。想天相吉人,谅获平安,不必挂虑。”龙曰:“我你二人自幼同学从师,稍长同进黉宫,前日同登龙虎,今又二嫂彼此有孕,岂偶然哉?”臣曰:“兄言甚是。世有同心,未必际遇同;一事同,未必事事同,我你真奇事也。”龙曰:“兄不弃,明日若二者皆男,呼为兄弟;二女呼为姊妹;倘一男一女,结为夫妇。兄意何如?”臣曰:“斯言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。”命仆取酒,尽欢而饮,后益相亲爱。至京会试。龙获联登,臣落孙山,遂先辞回。龙送出郊外,嘱曰:“今家书一封,劳兄带回。家中事,乞兄代为兼措一二。”臣曰:“家中事自当效力,不必挂念。惟努力殿试,与前三名争胜耳。”袂分缱绻,掩泪而别。臣抵家,见妻魏氏产一男,名朝栋。臣问是何日,魏氏曰:“正月十五辰时,邹大人家同日酉时得一女,名琼玉。”臣心喜悦,遂送家书到龙家。龙妻李氏已先得联登捷报,又得平安家信,信中备道舟中指腹之事。李氏命婢设酒款臣。自后,龙家外事,臣悉为主持,毫无私意。数月,龙授知县而回,择日请伯廉为媒,二家交聘。臣以金箱玉如意表礼为聘,龙以碧玉鸾钗一对答之。及龙赴任,往来书启通问,每月无间。臣越数科不中,亦授教职,历任广东惠州同知。病革,遣书一纸于龙,中间别无所云,惟谆谆嘱之:“扶持幼子。”既而卒于任。龙偶历广东巡道,得书大恸,亲往吊焉。臣为官清廉,囊无馀剩,龙赠银百两,代为申明上司,给延途夫马船只,奔柩归葬。丧事毕,欲接朝栋来任读书,朝栋辞曰:“父丧未毕,母寡家贫,为儿者安敢远行?”龙闻言嘉其孝,间给资以赡之,令之勤读。而家资日见败,十四岁补邑庠生,龙闻之甚喜,亦遣贺焉。自后朝栋惟知读书,坐食山崩,遂至彻贫。而龙历任参政,以无子致仕而回。朝栋与伯廉往贺,衣衫褴褛。偶府县官员来拜,龙自觉耻己,心甚不悦。朝栋己十六岁,乃托刘伯廉去说,择日完娶。参政留难之曰:“彼父在日,虽过小聘,未尝纳彩。彼乃宦家子弟,我女千金小姐,二家亦非小可人家,既要完娶,必行六礼。”朝栋闻言乃曰:“彼已知我家贫无措,何故如此留难?我当发奋,倘然侥幸,他安能靳乎!”竟不复言。

一日,参政谓夫人曰:“女今长成,分当遣嫁。”夫人曰:“前者王公子来议完亲,彼虽家贫,我只此女,何不令其入赘,岂不两便,何必要他纳?”参政曰:“吾见朝栋将来恐只是个穷儒,我居此位,安用穷儒做门婿?谅他无银纳彩,故尔留难。且彼大言不惭,再过一年,我叫刘兄去说,既不纳彩,叫他领银百两另娶。我将女别选名门宦宅,庶不致耽误吾女。”夫人曰:“彼今虽贫,犹好读书,将来必不落后,但彼不能营运,故致此耳。彼父虽亡,迂言犹在,岂可因此而改盟?”参政曰:“是非尔所知也,我自有处。”不知彼女琼玉在屏后知之。次日,与丹桂在后花园中观花,见朝栋过于墙外,琼玉问曰:“墙外何人?”婢曰:“王公子也。”各各相眄而别。琼玉见朝栋丰姿俊雅,但衣褴衫褛,心中私喜。第二日,又与丹桂往花园。朝栋因见女子星眸月貌,光彩动人,与婢观花,意必是琼玉,次日又往园外而过。琼玉令丹桂呼之曰:“王公子,王公子。”朝栋恐被人见,不敢近前。婢又呼。生见呼之切意,必有说,竟近墙边,令开小门。琼玉备以父言之事告朝栋,栋曰:“此亲原系先君所定,我今虽贫,岂区守守钱虏耶?银决不受,亲决不违父命而退。令尊欲负而遣嫁,亦凭令尊。”琼玉曰:“家君虽有此意,我决不从。你可用心读书,终久团圆。身上怎不穿些好衣服,如何这等褴褛?”朝栋曰:“其奈无何。”“你既无衣,晚下可在此来,我有事问你。恐有人来,今且别去。”朝栋回去,候至更阑人静,迳去门边。见丹桂立候,乃曰:“小姐请公子进去说话。”朝栋曰:“恐尔老爷知觉,两下不雅。”丹桂曰:“老爷、夫人已睡,进去无妨。”朝栋犹豫,丹桂促之乃入。但见备有酒肴,因而留朝栋对坐同饮。欲不能制,欲抱行云雨。玉坚不许,乃曰:“今日之会,盖怜君之贫耳!岂因私欲而致此哉?倘今苟从合卺之际,将何为质耶?”朝栋曰:“此事固不敢强,但令尊欲易盟别嫁,将如之何?”玉曰:“我父纵欲别选东牀,我岂肯从?古云‘一丝已定,岂容再易’!”朝栋曰:“你今此言合理,然终恐令尊势不得已。”玉曰:“我父若以势压,不从惟死而已。”遂牵生手,对天盟誓。既而又饮,时已三更矣。女年幼,饮酒末节,乃醉倦忘辞生回,和衣而睡。生欲出,丹桂曰:“小姐未辞,想有事说。坐片时,俟小姐醒来。”生往视乏,真若睡未足之海棠。生兴不能制,抱而同睡。玉略醒乃曰:“我一时醉倦,有失瞻顾。”生求合,玉意绸缪,亦不能拒,遂而同寝。是夜鸾颠凤倒。不觉腥红恣衣。女乃半推半就,生乃一进一避。娇啼数声,不知春从何处来。二人缠(至)鸡鸣,生女同起。玉以丝三疋、金手镯一对、银钗数双授生。临别,又令次夜复入。生自后夜来晚出,两月有余。一晚朝栋偶因母病未去。丹桂候门,久不见生来,忽闻有脚步响,连曰:“公子来矣!”不意祝圣八惯做鼠窃,撞见冲入。丹桂见是贼来,慌忙走入。圣八赶进,丹桂欲喊,圣八抽刀杀死入来。琼玉灯下。见是贼至,开门走出堂上,暗处躲之。圣八入房,尽掳其物而去。玉至天微明,乃叫母曰:“房中被贼。”参政曰:“如何不叫?”玉曰:“我见杀了丹桂,只得开门走,躲藏于暗处,故不敢喊。”参政往看,见丹桂杀于后门,问玉曰:“丹挂缘何杀于此?”女无言可答。心甚疑之。玉乃为之惊病,不能起牀。参政欲去告官,又无赃证,乃令家人梅旺到街各处探访,朝栋因母病无银讨药,将金手镯一个,请银匠饶贵换银。贵乃应诺未收。朝栋出铺,梅旺偶在铺门经过,望见银铺桌上有金手镯,乃进问曰:“此谁家物也?”银匠曰:“适才王相公拿来,请我换银的。”旺曰:“既要换银,我拿去叫老爷对银与他。”银匠曰:“他说不要说出谁的,你也不必说。毋令他知怪我。”遂付与焉。旺持回家,谓参政曰:“此物略像我家的,可请夫人小姐来认。”夫人出见,乃认曰:“此是小姐的,从何处得来?”旺曰:“在饶银匠铺中得来,是王相公把来请他换银的。”参政曰:“那个王相公?”旺曰:“即朝栋相公。”参政曰:“原来此子因贫改节,遂至于此。”写状令梅旺告于府曰:

告状人邹士龙,告为缉盗事。狼恶王朝栋系故同知王之臣孽子。因父相知,往来惯熟。突于五月十一日夜二更时分,哨党冲家,杀婢丹桂,逐女窜逃。财货、什物劫去一空。次日缉获原赃金镯一只,银匠饶贵见证。乞天亲剿追赃偿命,除害安良。生死感激。上告。

时戴朝用知潮州府事,清如止水,明若秋蟾。即差兵赵胜、孙勇即刻往拿朝栋。次早,具诉曰:

诉状生员王朝栋,诉为烛奸事。业绍箕裘,颇闲诗礼,叨登乡荐,历任惠州上佐。官居清节,仅遗四海空囊,鲰生樗栎,名列黉宫。岳父邹士龙,曾为指腹之好。长女邹琼玉,允偕伉俪之缘。如意聘仪,鸾钗回答。孰意家计渐微,难行六礼。琼玉仗义怜贫,私遗镯钗段疋。岳父爱富嗔贫,屡求退休另嫁,久设阱机,无由投发。偶因贼劫,飘陷祸坑,欲绝旧缘,思媾新缘。贼杀婢命,坑陷婿命,吁天电奸缉盗,断女毕姻,劈陷安良,哀诉。

戴知府问曰:“既非你杀丹桂,此金镯从何处得来?”朝栋曰:“金镯乃伊小姐与生员者。”府主曰:“此事未必然。”朝栋曰:“可拘伊小姐对证。”府主沉吟半晌,问曰:“你与琼玉有通乎?”朝栋曰:“不敢。”似欲有言而睨视众人。府主微会其意,即退川堂,带之同入,屏绝左右而问曰:“既非有通,安肯与你多物?”朝栋曰:“今日非此大冤,生员决不言而丧德。今遭此事,不得不以直告。”遂将其事一一详道一遍。府主曰:“只恐此事不的事真,明日互对之时,你此事一一详说,看他父亲如何处。我必拘伊女证,果实,必断完娶;如虚,必问你偿命。”朝栋再四叩头曰:“望大人周全。”

次日,拘审士龙,亲出互证,谓府主曰:“此子不良,望大人念朝廷分上,执法断填。”府主曰:“理在则执法,法在何论情。朝栋亦官家子弟,庠序后英,何分厚薄?”乃呼朝栋而谓曰:“父为清官,子为贼寇,尔心忍玷家谱乎?”朝栋曰:“生员素遵诗礼旧传,居仁由义,安为此大不顺之事耶!”府主曰:“你既不为,赃从何出?”朝栋曰:“伊女付我,岂劫得之货与!”士龙曰:“此宛然是他理亏无对,又推在吾女身上。”府主曰:“伊女深闺,何能得至?”朝栋曰:“事出有因。”府主曰:“有何因由,详细说来。”朝栋曰:“春三月,因事过彼花园,小姐偶同丹桂观花,相视良久而退。生次日又过其地,小姐已先在矣。令丹桂叫生至花园小门,备言其父与母议欲悔亲别嫁,要叫伯廉来说,与银一百退亲,只夫人不肯。小姐见生衣衫褴褛,约生夜来说话。生依期而去,丹桂候门,延入命酒。鸡鸣生出,遂付金镯一只,银钗数只,丝三匹。临别令生又来。是以夜去明回,每夜丹桂候门,以至于今。前十一夜因母有恙,是晚脱身不得未去,不知何贼瞰知,故遭此变。偶因手迫,无银为老母买药,故持金锡一只,托饶银匠代换银用,被梅旺哄去,故栽此祸陷生。望祖父母体好生之德,念先君止有生一人,母老在疾,乞台曲全姻事,缉访真贼,以正典刑。衔结有日。”府主曰:“既然如此,大人亦箝束不严,安怪此生?”参政曰“此皆浮谈,小女举止不乱,安能有此?”府主曰:“即无此事,必要令爱出证,泾谓自分。”朝栋曰:“彼令爱若肯面对,如虚甘死。”士龙心中甚是疑惑,意此事皆虚,“我对夫人说的话,此生何以知之?”意此皆真,一则不好说话,二则自觉无聊,心中犹豫不决。府主从而激之曰:“老大人身系朝纲,何为不加察焉?”士龙被激,乃曰:“知子者莫若父,家有此事,学生岂不知一二!”府主曰:“只恐有此事,便不甚雅;既无此事,令爱一出证何妨乎?”士龙一时不能转侧,乃令梅旺讨轿接小姐来。梅旺即刻回家,对夫人将前事说了一番。夫人入室与琼玉备说前事,小姐愕然。自失数日卧病,毫不知父已告生。初不肯去,自思:“此生非我出冤不能白。”旺又催曰:“府中老爷,专等小姐听审。”小姐乃昂然登轿而去。二门下轿,入见府主。府主曰:“此生云金镯是你与他的,令尊云是劫得之赃,泾渭在你,公道说来。”小姐害羞不答。朝栋曰:“既蒙相与,直说何妨,你忍令致生死于地耶!”小姐年雏,终不敢答。府主连敲棋子,厉声骂曰:“这生可恶,口谈孔孟,行同盗路,何为将此许多虚话,欺官罔上?重打四十,问你一个死罪。”朝栋婴儿之态复萌,乃睡于地下,大哭而言曰:“小姐,你有当初,必有今日;当夜之誓,今何在哉?我今受刑,是你误我。我死固不足惜,家有老母,谁将事乎?”小姐亦低首含泪,乃曰:“金镯是我与此生的,杀丹桂者不是此生。其贼入房,灯影下略见,其人半老,有须的模样。”府主曰:“此言公道,饶你打罢。”生乃洋洋起来,跪在小姐边傍。小姐见生发皆散了,乃跪近为之挽发。参政见了,闻声心中怒起,乃曰:“这妮子吓得眼花,见不仔细,一发胡言。明白说过。”小姐见父怒,遂不敢言。府主曰:“令爱既吓得眼花,见不仔细,想老大人见得仔细。既然老大人乃参政之职,比学生权职更重,莫若你自问此生一个死罪,岂不更便,何待学生千言万语?况丹桂为此生作待月之红娘,彼安忍杀之?”参政曰:“小女尚年幼,终不然有《西厢》之故事乎?”府主曰:“你说无《西厢》之故事,先前真情已见于梳髻时矣,何必苦苫争辩。据你之言必欲问此生死罪,方遂你愿。”参政曰:“知罪,知罪!我不合养出此不肖之女,干出此事。凭老大人公断。”府主曰:“依我处,你当时与彼父有同芳之雅,此生有指腹之盟,兼之男心女欲,莫若令之二人完聚。一则践当时之信,二则遂二子之心,更得两全其美。”参政曰:“据彼之言,丹桂之死虽非彼杀,实彼累之也。必要他清出此贼,方能脱得彼罪;不然,终难白吾心矣。”府主曰:“贼容易审出,俟七日后,定然获之。然后择日毕姻。”参政忿忿而去。府主令生、女各回。

是夜,朝栋回家,燃香告于父曰:“男不幸,惧罹此祸,受此不美之名。奈无查此贼处,终不了事。我父有灵,详示报应。”祝毕就寝,梦见父坐于堂朝。栋向前揖之,乃掷竹一支于地,得圣若八字形。朝栋趋而拾之,父乃出去。遂而觉焉。戴公退堂,心中思忖:“将何策查出此贼?”是夜梦见一人俄冠博带,近前揖谢曰:“小儿不才,多叨培植。”掷竹而去。戴公视之,圣若八字形。觉而思曰:“贼名非姓祝,即名圣或名。”次早升堂,差人:“唤王相公到此,有事商详。”朝栋闻唤,即小衣入府来见府主。府主曰:“可换衣巾相见。”府主退堂相见,礼毕命坐。朝栋不敢,府主曰:“私衙傍坐无妨。”朝栋乃坐。府主曰:“夜来梦见一人,俄冠博带,见我揖谢。掷竹于地下,得圣若八字形。”朝栋曰:“此乃先父感大人之德,特至谢焉。门生昨夜已曾焚香祝父,乞报贼名。即梦见先父,冠带坐堂。生入揖,仍掷于下而去。生梦与祖父母梦相符合,想贼名必寓中。”府主曰:“我五更细想,此贼非姓祝,即名圣或名,若八字形,或排第八也。贤契思之,有此名否?”适有一门子在傍,闻得禀曰:“前任刘爷,已捕得一名鼠窃,名祝圣八。后以初犯刺臂释放。”府主曰:“即此人无疑矣!”即升堂,朱笔标票,差二人拿来。公差至圣八门首,见圣人正出门来,二人近前,一手扭住,铁锁扣送。府主曰:“你这畜生,黑夜杀人劫财,好大的胆!”圣八曰:“小人素守法度,并无此事。”府主曰:“你素守法,如何前任刘爷捕获刺臂?”圣八曰:“刘爷误捉,审明释放。”府主曰:“以你初犯,刺臂释放。今又不悛,杀婢劫财,重打四十,依直招来。”圣八推托不招,令将挟起。并不肯认。府主见腰间有锁匙二个,令左右取来,问曰:“他家中有父母妻女否?”左右答曰:“无父母,有妻子。”差二人迳往他家,私嘱之曰:“如此,依计而行。如有漏泄,每人重责三十,革役。”二人领钥匙到其家曰:“你丈夫今日到,言承认劫了邹家财物,拿此钥匙来,你开箱,照单取出原赃。”其妻以为实然,遂开箱,依单取还。二人挑至府堂,圣八愕然,无词争辩,乃招曰:“小人是夜过邹宅花园小门,偶然丹桂呼曰:‘公子来矣。’小人冲入,彼欲喊叫,故尔杀之,掳财是的。”即差人唤参政到堂,认明色衣四十件,色裙三十件,金首饰一件,银妆盒一个,牙梳铜镜,一一收领。戴公判曰:

审得祝圣八,素行窃盗,猖厥害民,案卷中重叠鱼鳞,犯刺不悛;恣行偷盗,花园内骤起狼心,杀侍婢而入,劫财货以利已,误朝栋而几陷缧泄以离婚。原赃俱在,大辟协宜。邹士龙枉列冠裳,心残忍而不顾名义,厌贫贪富,思退亲而欲悔前盟;箝束不严,以致怨女旷夫私相授受;防闭法弛,俾令戴月披星密自往来。侍女因而丧命,女婿欲陷极刑。分宜按法,惜尔官休年老,姑从律减,拟尔溥示不应。王朝栋非罪而受丛挫,合应免拟;邹琼玉永好而缔前盟,仍断成婚。使效唱随而偕老,俾令山海可同心。

王朝栋择日成婚。夫妇和谐,事亲至孝。次年科举获膺鹗荐。过京会试,黄榜联登。官授行人,余未暇论。予观戴公详施审察,能发奸于意外;邹公暗于知人,不能逆料于将来。朝栋一时遇厄,幸青天而剖断无私;渐尔清贫,际风云而终成大用。观人者岂可以晦论英雄哉!此一断也,非惟有关于为恶者之惩戒,抑深有系于知人者之鉴观,而人可不察欤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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