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田大修见秦氏不招,命取上方宝剑来,中军官得令将上方宝剑取出,两边衙役将秦氏衣服剥下用索捆绑,秦氏惊得魂不附体,眼泪汪汪哭道:“大人啊!饶了我的性命,容我招认罢。”遂将前情一一供吐,据实招出,道:“念我公公一品当朝,望乞笔下超生。”田大修道:“好大胆的贱人,尔既晓得公公为宰相,就不该干此无耻勾当。”秦氏道:“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田大修道:“如今迟了,说也无用,将刀认来。”
秦氏道:“正是此刀。”田大修吩咐:“将这贱人来试刀,看验不验。”秦氏叫道:“嗳哟大人啊!这个使不得的。”田大修道:“尔这贱人,既知使不得,为何将花赛金刺死?良心何在?”吩咐:“画了招记了口供,将秦氏刺来。”衙役答应一声,拿起刀也向秦氏脉上一刺,流出紫血。只见秦氏叫声:“疼死我也。”一霎时满身发抖,面色乌青,牙齿咬紧,气喘吁吁一句话也说不出,果然见血就封喉。田大修道:“世间有此恶人,用此毒物,那里容得?”吩咐也将曹天吉捆绑了,将他二人对面而跪,又叫带红花上来,道:“红花,本院今日已将二人通奸谋命之事一一审明,尔与秦氏可有话说么?”红花道:“蒙大人恩德伸此大冤,丫头没世不忘此恩。”说完回头叫声:“秦氏啊秦氏!尔何故为人如此狠心?伤风败俗,有何颜面见人?与人通奸,岂不玷辱相门?而且将姑娘刺死,良心何在?怎么也有今日?”回头又指曹天吉骂道:“尔这狗男女,不念我家少爷如何待尔,敢干出这样不端之事?既奸秦氏也就罢了,怎么起了不良之心将我小姐害得如此惨死?尔二人只道天长地久取乐,谁知天理昭彰,今日也轮到自身了。”遂跪上前禀道:“大人啊!望乞将通奸谋命的好夫淫妇速速正刑,也与小姐报仇。”田大修想道:“我要羞死花子能这乌龟。”遂传江都县进见。那江都县闻传,忙走上堂跪下答应:“卑职在。”田大修道:“尔只知为朝廷命臣之贵,食皇上的俸禄,做地方之县令,管一属之民情,今日花子能家中有此重案,尔还是知而不举,抑是失于觉察?”方知县禀道:“卑职乃是失于觉察,求大人宽耍”田大修道:“本该立追印信,今且姑宽,从轻罚俸。”知县方鳌叩头道:“多谢大人恩典。”田大修道:“今曹通与秦氏同谋害命,罪不容诛,着尔押到花家门口处斩。”
方知县领命爬了起来,捧了上方宝剑,押了二名人犯往黄石街花家而去。田大修道:“红花,本院与尔小姐报了仇,尔今好好回去。待本院请旨旌表便了。”红花道:“多谢大人。”欢欢喜喜而去。
那方鳌知县押了二名人犯,一声锣一声鼓,一路打着望花家而来,这些闲人坐的立起身来,行路的住步而看,呼兄唤弟,结党成群,人山人海,挨挤不开,随着而行要去看剐人。那花云接着红花道:“红花妹,果然开了尔,尔与小姐伸冤报此大仇,将奸夫淫妇处决。只是为何不到法场去斩,却要押到我家门口来处斩?这是何故?”红花道:“这是田大人要羞死少爷,所以押到我家门口处斩。”花云道:“既如此我们快些回去通报少爷,叫他出来看剐人。”红花道:“不错,也教他羞死。”
二人遂从近路急急走回家中,大声乱叫:“管门伯伯快快开了正门,钦差大人来了。”管门的说道:“他又来则甚?”花云道:“自然有事而来,快快开了正门请少爷出来迎接。”管门的说道:“待我先去禀知少爷,然后出来开门。”随即走进书房要禀,却不见了少爷,四处一看,原来在百花亭上卧在湘妃榻,自言自语的短叹长吁道:“花子能啊花子能,如今面皮都剥尽了,还有甚面目见人?可恨秦氏这娼根如此不正经,与曹天吉通奸,怎么又害死妹子赛金?却又是青天白日被田大修拿组情,那时叫我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又气又恨,叫我在此地怎么样做人?有何面目见人?想来扬州定住不成了。”又叫声:“天啊天!敢是祖宗作孽伤了阴骘,今日报应在我身上?真正可恨可恼。”正在气恨,忽见管门上前禀道:“启少爷,钦差大人又来了,请少爷出去迎接。”花子能心中正在气恨没处出去,忽听管门说了此话,心中一发怒气,将靴尖乱踢骂道:“放尔娘的狗臭屁,叫我出去迎接什么?”正骂未了。又见花贵、花臻大喊而来,叫道:“少爷,不好了。”花子能闻叫大骂道:“尔这班狗男女,为何如此大惊小怪?”花贵、花臻二人齐声说道:“曹通与少奶奶二人剥得精赤条条来到我家门口,将二人对面而跪,方知县为监斩。那田大修也太刻毒了。”花子能问道:“果有此等事么?为何不叫他到法场去斩,却来我门口杀人?是何道理?”花贵道:“小人也是如此对他说,他道是奉命而来,做不得主的。”花子能听了叹口气道:“罢了,真正气死我也。”又骂声:“田大修,尔这狗官!敢如此无礼么?杀人自有法场不去杀,却来我门口杀人,如此羞辱我么?我定不与尔干休。”
忽听得炮响,那花吉、花祥如飞赶进里面,面如土色,叫道:“少爷,也不好了,曹通与少奶奶一刀一个都杀了。”花子能道:“杀得好,斩得干净。吩咐叫总管进来。”那总管闻叫即刻走进,问道:“少爷呼唤老奴有何吩咐?”花子能道:“叫尔进来非为别事,因此事我真正羞辱要死,我今此处难以见人,也住不成了。我去后家中无人料理,尔是我家两代家人,况且为人老实,我今托尔代管家事。”总管问道:“少爷要往那里去?天大的家事叫老奴怎么管得来?”花子能道:“不妨,我到京去请太太回来便了,取银三百两,叫花云随我去。”总管取了银,收拾了小小行李,又叫花云来到亭内道:“少爷,银两在此,随身衣服也在内。”花子能吩咐备马二匹,叫道:“花云,尔随我到京去。”那花云听了此言,犹如青天白日起个大雷,惊得呆了,连话也说不出来,暗想道:“我若跟他去了,红花的好事岂不枉用心机?岂可跟随他去?”花子能又叫道:“花云不必呆立,快去收拾了随我同去。”花云道:“小人不去,我这两日痔疮发作,坐不得轿,骑不得马。”花子能道:“吃我一碗饭就要听我使唤,再说不去打一百下门闩。”
花云道:“小人情愿打一百下门闩,是断不去的。”花子能道:“这不相干,打了也要尔随我去。”花云急得没法,只得去收拾随他同去。总管道:“少爷一路小心,到京就要请太太回来,老奴也得放心。”花子能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又吩咐众家人:“凡事要听总管吩咐,门户谨慎,火烛小心。”吩咐明白,同花云望后门骑上马而去。
总管见少爷去了,叹口气道:“咳,天啊天!这正是国将败、出乱臣,家欲破、出痴人,可叹少奶奶与曹天吉通奸,同谋害死小姐,今日双双受刑在自家门口,万人观看、莫说少爷无面目见人在此做不成,就是我们以下的人亦有甚面目上街见人?一个相府的门风可怜弄得冷冷清清,少奶奶虽然做出此事,到底是主母,礼该备棺成殓暂且停着,等太太回来作主便了。”
遂将秦氏尸首收殓,将曹天吉尸首丢在荒山空野,可怜盖世英雄只落得被禽兽拖吃。内中小妾三十一个只有三个是用银买的,其余二十八个是强抢来的,各有父母兄弟丈夫的,众人见花子能去了家中无主,都来接了回去,总管想道:“少爷此去未必快来了,留他们在此何用?任从他们接去罢了。”这些小妾将房中所有物件收拾回家而去不提。
且说方知县斩了二名人犯回复田大人,田大修写本差官入京折奏。且说李荣春闻知此事心中大悦,与夫人说知,各人欢喜道:“报应得好。”施碧霞道:“此事虽然报得甚快,那花子能定然怀恨在心,必然又要起风波,田大人恐难保无事也。”
李荣春道:“贤妹这句话说得不错。”正说之间,忽见丫头报道:“卢夫人差家人来请大爷过去说话。”李荣春道:“母亲,孩儿去也不去?”李夫人道:“礼该前往。”李荣春道:“小红,尔去对夫人道我家大爷就来,叫他先回。”遂别了夫人,来到书房换了衣巾,带了来贵、三元一直来到卢府门上,传言进去,说李大爷来到,管门的忙进内通报。卢夫人吩咐请进,管门的出来请李大爷进内,李荣春来到内厅,叫道:“伯母在上,小侄拜见。”卢夫人道:“贤侄少礼请坐。”丫头献茶,卢夫人道:“请贤侄到来非为别事,因田家年侄前日下帖到门,我也晓得他的心意并不是欺我,无非体谅我孀居,恐我用钱请他吃酒,故用此帖到而人不来。”李荣春道:“伯母所见甚明,田兄也是如此对小侄说。”卢夫人道:“虽然承他好意,我们也要请他,一则是个钦差,二则年谊之情,三则家虽清淡,这桌酒我也备得起,所以请贤侄来陪饮。”李荣春道:“小侄遵命。”卢夫人道:“若我差人去请,他必不肯来。”李荣春道:“待小侄去请他同来便了。”遂别了卢夫人一直来见田大修,将情说知。田大修见李荣春如此说也不推辞,吩咐打道,同李荣春来到卢府拜见夫人。卢夫人出来相见,礼毕,坐下说道:“贤侄才得按临就访察的出朋谋害命,执法无私,明正典刑,用整风化,实为可敬。”田大修道:“岂敢,此事多亏陶天豹先往花家楼上拿组夫淫妇,小侄直到次日方到花家,与花子能一同上楼拿组夫淫妇,羞得花虹实难了常”卢夫人道:“那陶天豹是何等人?”田大修道:“若说陶天豹的出身也是官家子弟,因一心要学道,遂去拜万花老祖为师。学了三年,老祖说他道法无缘,只好享人间富贵,赐他集云帕一方、万年藤一条、竹刺一枝,命他下山来投小侄以图功名。小侄多亏他,察访了多少疑难之事。”卢夫人道:“如此说是个异人了,如今何在?”田大修道:“现在小侄署中。”卢夫人道:“贤侄有此异人,老身未尝见过,意欲请他来与老身一见,不识可否?”
田大修道:“如此,待小侄差人去叫他来便了。”遂吩咐从人去叫陶天豹。这里家人将酒席排上,卢夫人道:“李贤侄代老身做个主人。”又道:“田贤侄赐老身失陪。”田大修道:“岂敢,伯母请便。”卢夫人这才进去,田大修与李荣春对面而坐。
才吃得两杯酒,陶天豹已到,问道:“不知大人呼唤有何吩咐?”田大修道:“卢夫人要见尔。”李荣春即叫丫头去请夫人出来,”丫头领命,进去请了夫人出来,田大修立起身来,命陶天豹上前拜见夫人。陶天豹走上前道:“夫人在上,陶天豹叩见。”卢夫人还了半礼道:“不敢当,请起。”陶天豹立起身站在一边,卢夫人道:“果然好个少年英雄。”问了两句闲话,道:“果然聪明伶俐,相貌不凡,吩咐备酒一席款待陶官人。陶天豹道:“夫人不必费心,我自从上山以后就戒荤酒,至今数年不吃荤、不饮酒的。”卢夫人吩咐:“备素撰,须要丰盛。”话说未完,忽见丫头一路喊出来道:“夫人,不好了,小姐在后庭舞刀,那黑面妖精仍然又到,张开血口将头乱摇,来斗小姐,小姐舞刀与他相斗,惊得我比昨日还重几分,今日连魂也没了。”卢夫人道:“天啊!这是那里说起?昨日女儿在后庭遇着妖怪,幸而杀败去了,今日怎么又来?偏是女儿不怕凶恶,今日到后庭又遇着妖怪,倘有疏失教我靠谁?”陶天豹道:“夫人不必忧虑,是什么妖怪?待我陶天豹去看个明白。”卢夫人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叫丫头带路,丫头领命,带陶天豹望内而去。
且说卢赛花两手拿两枝绣鸾刀,口中大喊一声道:“妖精休得道勇,我卢赛花手段比尔还好得的。”杀得那妖怪招架不住,将头乱摇,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黑烟,望卢赛花面上喷来。那卢赛花被这黑烟一喷,叫声不好了,望后便倒。那妖怪张开大口正要来吃卢赛花,却好陶天豹赶到,走上前大声喝道:“何方妖怪,敢来伤人,照打!”举起竹刺照定妖怪头上打去。
那妖怪被打这一下只是乱跳,忙举锏回手打去,陶天豹隔开铜回手又是一竹刺,打在妖怪腰上。原来这妖怪脚手甚慢,与陶天豹杀不上十余合,被陶天豹打了七八下竹刺,打得妖怪连要喷黑烟都开不得口,喷不出黑烟来。忽然起了一阵怪风来,那妖怪腾空而去。陶天豹急取出集云帕放在地下,脚踏帕上念了咒语,也腾空赶去,大叫道:“妖怪走那里去?我来也。”
不说陶天豹追赶妖怪,且说这些使女将小姐扶进房中睡在牀上,只有一息微气,牙齿咬紧,满身发噤。青莲忙来报知夫人,夫人着急,吩咐急请医生来看。不知卢赛花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