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火者的逮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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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火者的逮捕 六

权威和势力各执着柏洛米修士的一臂向厅外拖。

“停着!”宙士又一转念,叫道。

柏洛米修士的臂被放松了。他安详而镇定的象山岳般的屹立着。

“为了顾念到你从前对于我的有力的帮助,我给你以一个最后的补过的机会:把火从人类那里夺回来,当人类被夺去火的时候,你的罪过也可被赦免。”

柏洛来修士不动情的屹立着,默默不言。

“怎么?不言语?为了猥琐平凡的奴隶,人类,你竟甘心受罪么?”

“不,夺回‘火’的事是不可能的了!我怎么能够‘出尔反尔’的卖友求免呢?这是一。再则,老实说,‘火’是永久要为人类所保有的了。我去,你去,你们都去,都将夺不回来的了。这‘火’在每一个屋隅,在每一个工场,在每一个厨间;在每一个灰堆中,都坚顽的保有着。你们固能毁坏,夺回其一,其二;但你们能把每一个灰堆中的火种都夺去了么?把每一屋里的油灯都毁弃了么?把每一件敲火器都抛到远远的所在去么?不,这是不可能的了!火成为深藏在每一个人心里的知识的源泉。你能把每个人的心都夺去么?火也便是知识的本身,其光明使人类照耀着正义与自由的自覚;你能把人类对于正义与自由的自覚都夺去么?不,这是不可能的事了;——除非毁灭了整个的人类。”

“啊,啊,我便毁灭了整个的人类!”

宙士自负的冷笑道。

“这也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
“为什么?我也不是曾经毁灭一次人类么?”

“不,这次你是不可能毁灭他们的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火,成为不可克服的了!火使他们知道怎样保护他们自己;怎样为了他们的自由与平等而争斗;火给他们以无量数的智慧,以无穷大的力量。他们将不再向你们这些神阀乞怜,祈祷的了! 他们将不再在你们之前逃避,躱藏,求赦的了!他们也不再诅咒,不再哭泣的了!不,他们将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反抗。只要你们敢去和他们争斗,你们将见到他们新的力量的伟大与不可克服。他们将永不再受着你们的奴使与支配;他们要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支配自己,为自己同类而服役,一人为全体而工作,而全体为一人而存在!他们将永不再成为你们娱乐的牺牲,喜怒不常的泄愤的对象;他们要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来反抗外来的一切压迫,不,他们的新的力量,还足够撼动神之国的基础的。”

“什么!我将使你知道我的力量。巨人的一族都为我所灭绝,何况猥琐无力的人类。”

宙士气冲冲的说道,但他开始有些气馁,他知道预言者的柏洛米修士的允许是不会落空的。

“不,他们将不再感覚到你的力量的了;巨人族因愚蠢为你们所灭。但人类却将有一个远比你们更伟大,更光明,更快乐的前途;他们对于‘火’的利用,将不是你们这班横暴无智的神阀们所了解的。啊,你们只会把‘火’来照亮夜宴,来幽会,来装饰神的厅与室,来铸打兵器与铁锁,来作为毁灭敌人的工具。但人类却将‘火’的功用改变了;‘火’将不再是个人的装饰品,将不再是神阀的工具,将不再是阴谋与个人主义的奴役。它幻变了千万个式样,为全人类而服务,为向全人类的光明、幸福的生活的建立之目的而服务。啊,‘火’,我终于见到你是向着最光荣,最正当的使命而服役的了!”

柏洛米修士微仰着头,说敎者似的,滔滔的陈说着,为他自己的幻想所沉醉。

“什么!你敢在我面前为人类夸口!”宙士咆哮道。

“这是事实,宙士,你将会知道。”

“好,你等着,你看我将再在一夜之间把整个人类都扫荡到地球以外。”

“不,宙士,不要逞强,这不是你力之所能及。”

“啊,啊,恰是我力之所能及的!”

“不,宙士,不要太自负了;人类已不复是猥琐无力的人类了,从得了火之后,在极短的时间里,他们已使他们自己具有了神以上的新的能力。”

“什么,神以上的能力,你们听听,这不是疯话!”

宙士向左右的诸神望望,诸神机械似的点点头。

“我几曾有过‘超事实’的允许!”预言者的柏洛米修士悬切的说道。

“随你的意思去允许什么吧,我是决意将要扫荡那批猥琐的人类的了。”

“你不能,宙士。”

“我能,柏洛米修士。”

“绝对的不能,我说。”

“绝对的能!我说。”

他们之间,几乎是斗嘴的姿态。

“当你们敢去和人类发生新的斗争的时候,宙士,被扫荡出大地以外的将是你们而不是人类。”

柏洛米修士安详而镇定的预言道。

“什么!你这暴徒!敢!”

宙士再也忍不住,大声咆吼道,整个神之厅都为之一震。

“来,把这叛逆带到高加索山去!”

权威和势力各执着柏洛米修士的一臂,向外推,形相狰狞得怕人。

“我因了帮助有伟大的前途的人类而受到苦难,我不以为憾。柏洛米修士安详而镇定的回过头对宙士说道。“但,宙士,你的权威的发挥,将以我的牺牲为最后的了!”

“什么!”

宙士的愤怒的水闸整个的拉开了;他忘其所以的,双足重重的顿着,紧紧的把握着雷矢的那只手,在桌上重重的击了一下。一声震天动地的霹雳,烟火和硫磺气弥漫了整个神之厅。爱神爱孚洛特-加龙省蒂惊得晕倒了;丘比特大叫的藏在椅下。宙士他自己也被震得耳聋。神之后希幽幽的哭了。雅西娜还是石象似的站立着。但她靑色的脸部却笼罩上一层未之前有的殷忧之色。

雷声不断的大作,电光在闪,每一电鞭,都长长的经过半个天空。铅灰色的天空,重重的为破碎的绵絮似的雨云所笼罩。大雨倾盆的倒下去。

大雷雨象永不停止似的在倾泄,仿佛在尽量的表演神阀的最后的威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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