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邹公子和英姐掩了房门,众人退出。外边来的三个粉头,渐次的来接去了。这屈、庞二人商议道:“他们还有几日的闹哩,我们且回去,明儿再来罢。”说着站起来要走,兰姐那里舍得他二人去,上前拦住道:“这个时候,还往那里去。是要在这里歇的。”大家拉扯了半晌,屈、庞道:“明儿邹老爷是必不能就去的,我们好歹明儿来过夜就是了。”兰姐不得已,让他们和公子的家人去了。兰姐送了客回来,又照应着婆子,收拾些家伙,然后和阎、莫二人各自回房。只剩了英姐的两个婆子,伺候房中的客。各人正在睡得寂静,忽然邹公子开了房门,慌慌张张地唤婆子。婆子听得公子叫唤,不知就里。只道是英姐决裂,忙来房前问什么事。公子抖着说道:“你们进来看看,姐儿是怎么的。”婆子进得房来,拿了灯烛,上牀看那英姐儿。将灯一照,只见脸上一点儿血色没有,眼睛儿和牙关都是紧紧的闭着。又将灯照到下面,那腿一只还是赤条条的。往他那私处一望,不望则已,望了两个婆子吐舌不迭,只见阴门裂了有一寸来长的一个口子。婆子急急替他穿上¥子,仍放了下去。两个商量着,倾了些滚汤儿来。一个上牀去,撬开了牙关,一个将滚汤灌下些去。停了半晌,英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。婆子知道他醒了过来,公子方才略放了一点儿心。这里婆子忙上牀叫唤,他却不答应,又过了一会子,渐渐有呻吟的气息,就忙着煨起米汤来,放些莲子在内。顷刻,倾了半碗米汤来,叫英姐吃,仍然扶住他勉强饮了两口。下边却是漓淋不止,哪里转动得。登时似生长了孩子的一般,坐起草来。
看看天色已明了,婆子悄悄给了兰姐儿的信。兰姐听了,骇了一惊道:“这人是什么样的货儿,这个厉害的哩。前儿和莫姑娘歇了,他并不曾道了半个字儿。这是什么讲究?”立时叫了婆子,请过莫姑娘来。兰姐问道:“姐姐前天和这个人儿过了一夜,他却是个甚货儿,你可知今儿弄出一段子奇闻来了。”丽儿道:“什么奇闻,我并没有见他的异处,只不过略强壮些儿。今儿小姐儿却怎样哩?”兰姐将婆子说的述了一遍,大家诧异不了。
兰姐梳洗了出来,走到英姐房中。公子却是坐在下边出神。兰姐请了个安,公子道:“今儿倒叫我下不来的了,这是怎么说的。”兰姐道:“老爷只管放心,姐儿初次儿经历,这也是不免的。想是养息两日,自然好了。只是到带累老爷受惊。”公子见他这话越觉得过意不去,道:“既是这么,好好的服侍他,我那里拿几十两银子你用便了。”
兰姐谢了一声,来看那英姐,此时面色虽是回了过来,到底是血气耗散了的,仍然是干白着脸。他心里有不自在的去处,羞答答的,只是说不出来,自己忍着些。当下兰姐叫他一声,却慢慢地把个脸儿转向里边去。兰姐知他羞涩,也就罢了。走了过来,陪着公子。心下想道:“这人到底有些蹊跷,丽儿方才不肯说,只道了个略强壮些,不知是怎么样的强。我倒要看他一看,方能放得下这心去。”一边想着,一边款了公子吃了早茶,吩咐婆子料理午饭。公子便要起身,兰姐道:“老爷今儿要去了,就是怪着姐儿了。虽是不能陪着老爷,这例儿是要原全的。多则一个月,少也要三日,方才放老爷去的哩。”说着屈、庞二人和邹公子的家人都来了。公子随唤家人,去家里拿两百银子来。家人答应着去了。顷刻到来,公子叫他拿五十两给了兰姐,余者还带在身边。
却说屈、庞二人,早已在外边得着夜间的信,装做不知。说说笑笑的,吃过了早膳。兰姐请众人斗牌,于是公子和屈、庞二人,兰姐陪着坐下。四个人斗了一会子牌。阎、莫二人在旁观玩到歇局,公子输了十来两银子,屈爷输了五两。庞爷赢了四两,拿了二两给两个粉头,二两给众婆子们,公子唤家人过来,连屈爷输的一起拿了出来,交与兰姐。此时已是黄昏,婆子们排上酒肴,大家坐了。免不得阎、莫二人唱些曲子,欢饮了一会子。屈、庞二人意欲起身,兰姐道:“昨儿说过,今日是不去的,叫两个姐姐奉陪就是了。老爷屈着些,在我那里安置罢。只是不洁些。”公子心里还想和丽儿睡,怎当得兰姐这样慇懃,不好启齿,只得依允了。屈爷在六儿房里,庞爷在丽儿房里。兰姐陪了邹公子在自己房中来。家人吃了下席,回去不题。
这里兰姐房中的婆子,舀了汤来,两人净了手,扣上了房门。兰姐笑着道:“老爷的贵体怎么这样的经当不住哩。昨儿丽姐说起,实在的壮大,所以我今儿要领领老爷的教。”公子笑道:“你莫要像丽儿,半夜叫起饶命来哩。”兰姐听了,方知丽儿却也受不的,他还说略强壮些哩。怪不得英姐儿弄得这样了。”心下就记了莫家的坏处,道:“侍我慢慢地和他计较。”看官们,邹公子如此物事,连丽儿都免战了,为何兰姐心里却不怕哩。原来这兰姐本是个好淫的女子,经历了多少的人,那心中觉得总不畅美。难得有这样的材料,那有个不动心的。
当下请公子解衣上牀,他自己忙御妆伺候……公子兴至,一泄如注。搂住了睡了一觉。
兰姐醒来,将手儿下边去一摸,那被儿都是湿了。忙拿布抹去。忖道:“真是至宝,便死在他身上,也是甘心的。那里去寻这样的货哩。”又想着:“他才干得甚觉畅彻,必是没有和他合得来的。我想这烟花里面,终久不是着脚安身的所在。莫若跟了他,将来谅不得到无所归着的地位。只是英儿又被他黏了身,名分上不好看像,这怎么样哩?且让我探探他看,再做计较。”
当下向公子道:“爷今儿还畅意么?”公子道:“这番真是今生第一夜了。”兰姐道:“难道就没有合爷意的人么?”公子道:“便是没有遇着哩。”兰姐道:“外边的不中意,家里的想是服侍熟了。”公子道:“妾是有两个,从前倒也罢了,如今却不曾近他的身去。”兰姐听了诧异道:“这话又是怎么哩?”公子道:“实对你说,我这物事是受了异术的。”兰姐惊讶不已,道:“今儿有了我们这样的跟了爷,可还过得哩?”公子知他有个从良的意思,自己弄得高不合低不就的,也恨不得要个淫浪些的做个对儿。
当下听得兰姐的话就道:“莫不你有个要跟我的意儿么?”兰姐道:“我却这么想着,不知爷的意思以为何如?”公子道:“你若果真的话,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哩。但只你现在有个丈夫,又有这个女儿,一身到有这些的牵扯,怎么离得开去。”兰姐道:“爷这个不用烦心的,我家里的原是个废人。只要给他些,叫他有的吃、有的穿,他就说的来了。这英姐儿,明儿养息好了,配个小子儿,也就叫他去了。有什么丢不了的哩。只是爷可有变动哩?”公子道:“两意相投,有什么变动,你只安好他们妥当便了。”兰姐听了,登时下牀来向公子磕了个头。公子忙扶起他来。兰姐散了发,剪下一缕儿青丝来结了。叫公子做个聘订,公子收了。一宿晚景题过。
却说次日兰姐起来,叫婆子问了,英姐可曾下牀。婆子道:“下来了,看那转身还有些吃力哩。”兰姐道:“你去说,叫他不要劳动。安静两日,自然好了。”婆子答应去了。兰姐梳洗了,公子起来盥漱过,出来和屈、庞一处坐了。三个粉头仍旧陪住。兰姐心里,只是运筹着自己的事,想着先发付英儿,再做去处。却眼前有什么人儿可配哩?忽然想起,周翠儿有个兄弟,叫什么周凤官的,现做个唱的,人品儿是不消说齐整的。就是娶了英儿过去,跟着翠儿做些买卖,也顾不得这些了。
当下叫婆子接了周姑娘来,和他商量一件事,婆子去了半晌,翠儿到了。见过众客。兰姐款了在自己房里坐下,谢了他前儿的贺礼,接着道:“请姐姐过来,没有别的。昨儿英姐已是过了喜日,我想到底女儿家是留不住的,要替他寻个头路。不知可合姐姐的意儿,想把他给了你兄弟凤官,只是配不上些。”翠儿一想:“英姐的颜色是自己知道的,做这件事儿,自是去得。难得他出了口,还有什么不允的。”就道:“奶奶这是什么话,就是我家这兄弟不配多着哩。”两个谦了一会子,就约着择日,下个聘礼。兰姐道:“我这女儿既给了你,只听你的意儿。要娶时就娶过去,并不留他在家里做衬儿的。”翠儿听了,更是欢喜。说罢起身。兰姐留他坐坐,翠儿执意的要去,只得送他去了。
这里兰姐随即唤了况家的来,告诉他把英儿给了周翠儿的兄弟周凤官。况家的听了,诧异道:“怎么姐儿才接济上来,就给了人去呢?”兰姐道:“不要说他给了人,连我还要去哩。”况家的不知就里,只道兰姐一时动了什么气,那里敢再出半点气儿道:“奶奶做主便是,还有错的么。我是没甚主意的。”兰姐道:“我才的话,句句是实在的。你莫要错认是气话哩。我叫你来正是要商量我们好散的话。”况家的听了,就似吊在冷水盆里的,只管出神。兰姐道:“你莫出神哩,当初我们在一处,原不是什么明媒正娶的,不过也是一时两下里合意儿做了对。今儿我这身子似飘蓬的一般。将来有了年纪,拿不得做不得,到底有甚靠山。所以想起来,不若乘着这时节,各自寻个生路去罢。我也替你想了,在这里这个屋子是给你的,还有百拾两银子给你做个穿吃的根基儿。这可不枉了旧日相好的情意了。你的心里以为何如?”况家的道:“奶奶说了,还有什么讲哩。只是丢得我太冷淡些儿。”兰姐道:“这样待你还说冷淡哩,你想想你挣了多少给我。我今儿这三五百银子的事,也够你一辈子觅哩。话儿我已说过了,你自己打算去罢。”说着况家的出去了。兰姐仍旧出来,陪三个客说些闲话。公子看着兰姐,知道是为夜来的话,忙着安放那两个了。到晚屈、庞二人回去,公子仍是唤去家人,自己和兰姐歇宿不题。
却说周翠儿得了兰姐的话,随即回家欢天喜地地,告诉了凤官一遍。那凤官也闻得范家英姐的容颜齐整,听了正中其意,就和姐儿商议下订的日期,忙着打了些金银首饰之类。过了两日,叫了家里婆子来到范家,通知了下订的日期。兰姐应允了。此时邹公子已是回去,静听兰姐这里发了两个拖脚,然后接他家去。
这兰姐巴不得一下子,把英姐送了出去。见英姐已是养得身子似复了原的,就进来和他说道:“姐儿这两日可平复了哩?”英姐微微地点了头。兰姐道:“姐儿喜日已是过了,我想替你结个亲事,到底才成局面。昨儿和周家姐姐说起,他的兄弟甚是伶俐,人品儿也还看的,我就做了主,把你来许了他。他今儿叫婆子给了信,择了日子下订。你的意儿怎么的哩?”英姐听了没有不允的,低了头只不言语。兰姐还絮叨的问,英姐道:“娘做了主,又来问我做什么?我知道甚哩?”兰姐知他没得话说,那心方才放下了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