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前看见“社会咫闻”里记上海租界禁娼的成绩,据说捕房对于私娼从严取缔,科罪较重,盖以此等无耻妇女,实为禁娼前途之障碍物。原来娼妓制度之存在,完全由于这班“无耻妇女”的自己愿意去消遣的做这事情!我真觉得诧异,她们为什么不坐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吃白米饭,却要去做这样无耻的行为,坏乱我们善良的风俗?真应该严办才好。古时有一个皇帝,问没有饭吃的灾民“何不食肉糜”?我也要替中产阶级对于此等无耻妇女诘问一声。
但是我看了廿一日《觉悟》上引德国人柯祖基的话,却又与中产阶级的捕房的意见完全不同。他说:
“资本家不但利用她们(女工)的无经验,给她们少得不够自己开销的工钱,而且对她们暗示,或者甚至明说,只有卖淫是补充收入的一个法子。
在资本制度之下,卖淫成了社会的台柱子。”
那么,禁娼前途之障碍物,当然不在那些无耻的妇女,而在于有耻的资本家们了;或者我们不归罪于个人,可以说在于现在的经济制度。不揣其本而齐其末,有什么成绩可说。即使苟安姑息的在现今社会之下要讲补救,也只能救济,不是可以一禁了之的。倘若那些无耻妇女的为娼,并非为生计所迫,的确由于闲着无事,借此消遣,好像抹牌吸烟一样,那么当然可以用法律的力去禁绝了。但是现在的情形并不如此;嗜好恶癖可以禁止,饥寒无可禁止:虽然是资本家,这些道理总应该知道罢?
话虽如此,上海的资本家主张禁娼,虽然是“掩耳盗铃”,但不好意思招承“公妻是资本主义的一特色”,公然宣布卖淫是必要的事,总算是还有一点良心的了。
(十年十月)